2017年11月14日 第6版
肖剑平
“生”与“死”是人的生命中所不能回避的重大问题。王船山认为,“天地之大德者生也,珍其德之生者人也”,即人活着不在于生命的长短,而是在于活得有意义。近日,衡阳师范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副院长肖剑平做客国学讲座,阐述王船山的“生死观”——
“珍生务义”是生命存在的价值
生是生命现象存在的一种普遍形式,当然也包括人在内的一切有生命的个体。王船山在反对佛家崇尚虚静以及宋儒贵心贱形的观点时,提出“安生”与“珍生”的重要观点,意思就是说,人的生命是珍贵的,但我们应该更加注重的是弘扬人道精神,突出人的价值。
“日新之谓盛德”才能安“生”
王船山非常推崇张载,一生自诩“希张横渠之正学”,认为“张子之学,上承孔孟之志,下救来兹之失。”其中,他尤为推崇张子“民胞物与”“存顺没宁”的人生态度和生死情怀。
众所周知,横渠学的基本点在于天地万物皆为一气所化生,气有聚散,而无生灭。既然气无有无之分,则人无所谓生死之别。人之生死,乃气之聚散,人死亦并非归于无,而是归于本源之“有”,是生不足喜、死不足忧。
“人有生死,这是自然的法则,永恒的趋势,不可阻挡,也不会停留。君子对待生死的态度应该是顺应它,安于生、安于死。”王船山在以气的屈伸来解释张载的生死论时说,万物包括人在内,有盛有衰、有生有死、有聚有散,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自然法则,而这些运动变化的根源在于太和实体所内涵的动机。一个人如果不知生也不知死,那么无论他是为善还是为恶,皆非出自其自学与理性。而且,最终还会坠入“遂其苟且私利之欲”,或者成为“无忌惮”一类,这都不是人间正道。
肖剑平告诉大家,虽然王船山的生死观源于张载,但又不囿于张载。王船山在注解张子《正蒙?太和篇》中就充分表达了其对生死的终极关怀。王船山认为,张子之“绝学”的核心就是“贞生死以尽人道”,人们从生死之理来达到尽人事之责,由“死”定“生”、由“死”正“生”。
在王船山看来,《正蒙?太和篇》的宗旨就是“存神尽性,全而归之”,只有“存神尽性”的工夫才能“其生也异于禽兽之生”“其死也异于禽兽之死”。意思是说,人在生时,如果为人处事有原则、有道德,能够尽性行道,则其生也异于禽兽之生,因其活动“不扰”太虚之本体,不丧健顺之良能,其生命活动没有丧失从天地健顺之性得到的本性;而其死也异于禽兽之处在于他能“全健顺太和之理以还造化”,这样也就安生安死而尽人道,到达张载所谓的“存顺没宁”的境界。
“王船山倡导的是‘日新之谓盛德’。意思是在人之死、物之毁后是全新生命与物的诞生。他呼吁人们,从阴霾、颓废的泥潭中走出来,号召人们振作精神、奋发有为、修德进业。这就是王船山生死观与佛学生死观的根本区别所在。”肖剑平解释道。
每个人都应珍重自己的生命价值
其实,生命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极其珍贵的。虽然肉体的生命只有一次,但精神的生命却可万古长青。
在孔孟看来,生固然重要,但有比生更为值得珍爱的东西,这便是“行仁由义”。所以,自从孔孟提出“杀身成仁”“舍生取义”的主张后,许多人在面对是生还是死的选择中,都以此作为最高的价值标准。
可以说,王船山的生死价值观远承孔孟、近取张载,他提出“珍生”“务义”的生死价值观。意思是说,人要生存,首先不能离开自己生理、形体的存在。“珍生”就必须“贵生”,就必须重视个体生命的存在,用今天的话来说人最重要的就是生命权,爱人、讲人道最现实的就是“珍生”“贵生”。
所以,王船山曾说过:“圣人者人之徒,人者生之徒,既已有是人矣,则不得不珍其生”。意思是人是活生生的生命存在,应该珍重人的生命价值;人之珍生并不是贪生怕死,而是为了生命的延续。在王船山看来,作为生命存在的人的价值,它表现为人的自我价值和社会价值两方面。人的自我价值不仅仅是自我的物质需求,它也突出地表现为自我志向的确立和人格的完善。
“人之为人,生与义是不可分离的,人通过‘载义’而表现出生命的本质与崇高,贵生也可以为义而舍身,这是儒学生死的突出特点。”肖剑平告诉大家,王船山把个人自我价值与其社会价值紧密地联系在一起,其社会价值的突出表现是个人的社会责任,即义。
同时,王船山也对当时两种人的病态生活进行了中肯的分析。他表示,一种人在“求食、求匹偶、求安居”中度过,这种人不思进取,没有一点社会担当精神与责任意识,终日油盐柴米、妻子儿女,这样的人虽醒却如在梦中,眼虽明却如盲人,四肢虽发达却心灵被蒙蔽;另一种人则表现为“富而骄,贫而谄,旦而秦,暮而楚,缁衣而出,素衣而入,绳飞蝶惊,如飘风之不终日,暴雨不终晨。”这是一种无人格、人们嗤之以鼻的人生,只图荣华富贵,不顾气节操守。
“王船山生死观”有着积极乐观的人生态度
“贞生死以尽人道”,是王船山生死观的最终落脚点。其意思是,从体验生死之理来达到尽人事的责任,由“死”来决定“生”,使我们生活得更有意义与价值,死的时候就无怨无悔。
在王船山看来,作为生命存在的人的价值,是人的自我价值与社会价值的统一体,而人的价值大小主要通过其社会价值表现出来,这与当前社会所提倡的主流价值观是相吻合的。
“世教衰,民不兴行,‘见不贤而内自省’,知耻之功大矣”;“若其权不自我,势不可回。身可辱、生可捐、国可亡,而志不可夺”……王船山认为,个体人格不但包括其自我人格的修养,而且也包括对社会丑恶现象的深刻洞察与反思,表现出应有的道义与良知,从而树立起一种坚韧不拔的意志和崇高的人生理想。同时,那种尚崇志节和人格修养有着极其重要的关系,是实现人的价值与生命意义的坚实基础。
“由此可见,王船山倡导的生死价值,既不是如道家所追求的从精神上齐生死以达到人生的自由,也不是如佛家那样由进入不生不灭之境来实现对生死的超然,而是取仁由义、投身实践,自觉地献身以立德、立功、立言达到人生之永恒。”肖剑平举例道,有一种人,他们为了国家、民族的利益而勇于献身,也就是林则徐所说的“苟利国家生死以,岂因祸福避趋之。”这种精神,理所当然是当代中国时代精神的体现,也应是每个国民应该践履的人生价值模式。
时至今日,王船山生死观中积极、乐观的人生态度,对我们今天克服困难、勇敢地面对人生和生活中的现实困难,激发进取精神,具有特别重要的启迪意义。我们应该更好地发掘王船山生死观中的人生哲学精华,遵照客观规律,掌握自己的命运,做到珍生乐死、生时不虚度时光、死而无愧无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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